诺基亚小小的屏幕不停在闪动。
赵峰指尖在接听键上方悬停片刻,直到第四声震动即将结束时才滑开。
现在正是博弈的阶段,谁着急谁出错。
显然对面的沪商林三石比赵峰更急。
“不管你是何方神,出来见个面吧,这种事在电话里谈组织不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砂纸打磨过。
林三石明显是被赵峰那一段话触动,也怕自已被梁群峰过河拆桥。
“把地址发在我手机上就好。”
京州的万家灯火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光晕。
赵峰注视着出租车玻璃上自已的倒影,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你是个聪明人。“
挂断了这林三石的电话,赵峰的手机却不消停。
“组长,孟局长到酒店了!“送完药回来的陈铮已经回到酒店,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带着他女儿...“
“您真是料事如神。”
“他来的还挺快。”
赵峰对着电话那边轻轻咳嗽一声:“告诉他我在忙。”
“可...“
陈铮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角边缘,“万一他们走了...“
“这次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李老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说,抓住孟德海可就抓住机会了。”
“放心。“赵峰突然轻笑。
“不急,让孟局长再品品大堂的龙井。“
陈铮一怔,声音有些许的沙哑。
他显然什么不明白,赵锋为什么能这么沉得住气。
“组长我不太懂。”
赵峰则在出租车上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别墅区。
挪出一点耐心,从侧面点拨自已的秘书道:
“你是京城里的孩子,一定见过皇宫吧?”
“知道为什么紫禁城的太和殿要建九丈高吗?“
陈铮更不明白了。
只是从小参观故宫的时候,确实知道皇宫里的城墙很高高的万丈。
但却不明白,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组长,我脑子太笨了。”
赵峰递给出租车司机一份纸币,从车上下来。
“不是为了让仰望的人看见辉煌——“
起身整理袖扣,月光在他挺括的西装肩线上流淌。
“而是要让朝拜者先学会等待。“
“在等待的过程中。”
“心底的煎熬有多深,日后对于皇权的敬畏就有多高。”
陈铮秘书的瞳孔微微扩大。
他好像懂了,却又好像在云里雾里。
这种用人的智慧,实在是并非他一朝一夕能够参透的。
“总归就是要压住孟德海的气势,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对吧?”
赵峰笑笑,不置可否。
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陈铮有些惭悟,挂断了电话之后就去见这位市局局长。
水晶吊灯将大堂照得通明。
孟德海父女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好像都有几分坐不住了。
“孟局长久等。“
陈铮将茶盏轻轻放在茶几上,向着孟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赵组长临时有个视频会议。“
他故意看了眼腕表,“要不您改日...
孟德海眼角跳了跳,警服袖口的金纽扣在扶手上刮出细痕。
视频会议?
这借口未免太敷衍。
这赵峰竟然还是个记仇的,是在报复自已今天白天的事?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无妨。“
“麻烦你进去说一声,等视频会议结束了,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一下,今天关于我女儿的事。”
“恐怕...“陈铮露出为难的表情,“会后还有科技部的领导要见。“
好大的架子!
孟德海眼角剧烈抽搐,他强压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那就等领导走后。“
“这个...“陈铮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领导谈完怕是太晚了,赵组长要休息...“
孟钰忍不住插嘴:“那明天...“
“明天也不行。“
陈铮直接打断,语气强硬得不像个秘书,“行程都排满了。“
他故意看了看腕表,补充道:
“至少排到下周。“
陈铮也不知道自已理解的对不对。
但作为一个从京城常常长大的孩子,他还是很懂这些,怎么当老爷摆姿势他是最明白不过的。
今天在警察局里被拒绝了三次,那他就拒绝孟德海十次。
让孟德海好好指导指导向上走的路有多长?
台阶有多高?
孟德海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死死盯着陈铮那张倨傲的脸,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后背渗出一片冷汗。
一个小秘书哪来这么大底气?除非...
再说科技部长有资格配秘书吗?还是贴身工作的?
联合到今天姑娘孟钰告诉她一系列的事情,孟德海突然觉得自已好像是不是被梁群峰给坑了。
“爸...“
孟钰不安地扯了扯父亲袖口,声音里带着委屈。
“等!“孟德海几乎是吼出这个字,随即意识到失态,整了整领带,声音低沉下来:“爸爸好像不知道,犯了个大错。“
“你有赵峰的电话吗?联系他一下,就说爸爸有事要找他。”
装作离开的陈陈铮透过绿植的缝隙窥视着休息区的孟德海。
居然真的没走...
孟德海僵坐在真皮沙发上,警服后背已经洇出一片汗渍。
那张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方脸此刻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老狐狸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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