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年少云濉滚烫的泪，灼伤了秦影的心。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师尊醒醒，我不是秦潇，我是秦影，是你的弟子秦影啊！”
可话到喉咙，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抑制着她的身体，让她没办法说出这句话。
不知为何，她尽管拿也有点小庆幸。
倘若两人能活在这幻境，她宁愿做这秦潇的替身，只要能永远陪在师尊身边便好！
如此卑微，只因她明白，若有一日，有人让她放下师尊，放下自己的执念，恐怕她也是做不到的。
叹息一声，秦影理了一下回忆。
这一次似乎时间衔接点没有变化太大。
她强撑着坐起身子，看向林中，魔气隐隐被压制下来，是她爆裂了碧落剑，化作阵石，布下地煞阵法，压制住了魔气。
所以碧落剑之所以没有被刻画灵纹，是因为在这里就碎了。
剑阁中，并没有什么碧落剑，否则师尊怕是早就在秦潇陨落后私藏碧落剑了。
她来镇压魔气时候师尊那般紧张，难不成后来潇湘仙子渡劫，是因为没有碧落剑，才导致陨落的？
一切都是猜测，眼下才是重点。
她不知道云濉进入幻境，是否记得千年后的事情。
她忽而问到：“如若有朝一日，我陨落……”
话音未落，云濉擡手捂上了她的嘴：“师姐莫要胡说。师姐如今修为，有几人能威胁你。等回了凌霄宗，我再也不吵不闹，师姐就闭关个千年万年，再也不出山！”
秦影疑惑，明明之前云濉哭着喊着不让她修炼，要一起下山游历，她还以为是怕‘秦潇’突破去历劫。
可如今看来，似是因为其余事情。
她看向魔气缭绕处，是因为封印过魔族，所以重创，才导致历劫失败？
这想法一闪而逝，却见那阵法不稳，魔气再次汹涌起来。
她作正身子，默默念诀。
“师姐不要！”
云濉要拦住她，秦影却苦笑摇头：“冲……师尊未到，若是让这魔物逃脱，我们也难逃一死！”
“我愿意陪着师姐死！”云濉毫不迟疑道。
死？
有念头一闪而逝，但身体已经开始动作，地煞阵法之上，又加了天罡阵。
而她灵力被掏空，力竭瘫软下去。
这一次沉睡，却是没有回到现世。
再醒来，已经是回到了出云殿。
她睁眼，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云濉。
云濉拧着帕子，细细的给她擦拭着身体。
等等，身体？
她身体不能动，眼皮子往下一瞟，顿时羞红了脸。
只见云濉擦拭完之后，竟然用指尖轻轻划拉在她的小腹上，触感冰凉又让人羞愤。
“师……阿濉！”
“啊！”
云濉惊得抖了一瞬，连忙拉上杯子，回头眼神飘忽：“师姐醒了？我去给师姐倒水！”
云濉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影似是看到了曾今的自己。
原来，是这般的想隐藏，却是欲盖弥彰。
能一直这样，其实也很好。
能做替身，其实也很好！
可，若是现世里师尊死了，这里是不是也就破碎了？
要么，一起死？
这念头让秦影自己都惊了，如此疯魔，还是自己么？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终于是暗自做了决定。
哪怕师尊醒来，会恨她，她也得让师尊知道，如今的‘秦潇’不是秦潇，是秦影。
唯有这般，才能让师尊清醒的意识到潇湘仙子已然不再，才让破除幻境……
“我不是秦……”
她尝试着开口，可那个影子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似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
她试着换词语：“我有……子？”
“人……绰绰？”
秦影惊呆了。
任何关于‘影’的字，她都说不出来。
指尖虚空去画，也只能画出‘影’字的半边来。
她擡手捂住自己眼睛，悲伤的泪划出眼角：“师尊，我真没用。我明明想要救你，却找不到方法。我好没用啊师尊……
“师尊，我该怎么办才好……”
不能说出来，哪唯有，师尊对潇湘仙子死心，或许便可以破除执念，让师尊清醒。
师尊……
对不起了！
云濉再次进来，端着药碗和蜜饯。
秦影却是不看一眼，低沉道：“出去！”
云濉放下盘子的手一愣，猛然回头：“师姐！”
“我说让你出去！”秦影声音冷冽。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让师姐生气了？”
云濉不生气，反倒是声音更加轻柔，也更加有耐心：“师姐说出来，阿濉改还不成么？”
秦影深吸一口气，被窝里的手攥紧，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九幽黄泉内沁出来的寒气似得。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云濉！我真后悔把你带回凌霄宗！赶紧走，否则，我便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究竟做了如何有悖纲常之事！”
云濉愣在原地，脸色几经变幻。
“走！否则，你就与那破军一样……唔！”
秦影瞪大了眼。
云濉竟然大胆的上前，吻住了她的唇，放肆的啃咬着。
而秦影却是恼羞承诺，直接咬破了云濉舌尖，云濉却还是不停止。
血腥味充斥口腔，秦影窒息。
末了，云濉跪在床边：“多谢师姐救命之恩！纵然粉身碎骨，师姐也别想赶我走！”
说罢，她竟是强行掀开了被子，准备钻进来。
“云濉，你若敢上来，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原谅你！”
秦影满目猩红，恶狠狠道。
声音决绝，不知是因为此刻代入秦潇，还是觉得可笑。
云濉终究是没敢再胡来，将被子拉扯好。
她端来药碗给秦影喂药，秦影没喝，别过头去，闭上眼。
半晌，秦影听到脚步离去的关门声，这才睁眼。
身体不能动，但还能修习功法。
秦潇修习的是太上忘情，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
可她，心小，满心满眼都是师尊，修习不下去。
可为了师尊，她又必须忘。
思绪百转千回，她终于清醒过来，轻嗤一声。
心中默默道：“自始至终，我都是秦潇的替身。师尊从未爱过我，她爱的，不过是这张与秦潇十分相似的脸罢了。
“既如此，又有何忘不掉的……
“纵然忘不掉，也该埋藏才是。
“既然埋藏，就不该想起。
“不该想起，与忘记又有何异？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看似无情，却是有情。不是无情，而是忘情。既然忘情，更胜无情……”
秦影忽而心如明镜，功法陡然运转，灵气聚集。
出云殿上空，忽而霞光溢彩，百鸟齐名。
与此同时，正在疗伤的火云尊者也被一股大火纭绕，眉心代表着灵兽等级的青色五品悍兽印记，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了湛蓝色。
火云尊者吐出一口浊气，陡然睁眼，一声鹤唳响彻在云霄峰上空，百鸟尽退。
秦影感觉体内元婴逐渐变大，最终与自己身体一般大小。
身子一轻，秦影神魂离体，俯视着秦潇的身体。
“风来！”
秦影轻轻唤道。
她的神魂便被吹着在凌霄宗晃荡了一圈，落在主峰凌霄殿内。
冲虚仙人虚虚擡眸看向她的方向后一愣，而后皱了眉头。
随后摆摆手：“刚突破，还未稳定，回去吧，改日再来！”
秦影神魂归位，身体也能动了。
她坐起身，幻化出衣服来，光着脚坐在桌边，拿起蜜饯。
体验一把化神期的境界，却不那么惊喜。
这跟她之前飞在环境内没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便是神魂立体可以控制，灵体无法控制。
神魂是修炼后，元婴化虚凝实得来的，与自己本体修为一致。
但凡有一缕神魂不灭，修士便不灭！
而灵体，不过是生灵死后因为执念而留下来的灵体，并无太大攻击力，除非是化煞。
她想起了小芫荽，顿时明白过来。
小芫荽应当是化神期的灵兽神魂离体，而并非单纯的灵体。
突破化神期，秦影神魂归体。
出了门，云濉就坐在殿前，朝她一笑。
似乎之前之事并未对她有任何影响。
也是，心爱之人，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况且，这本就是师尊中了情蛊所幻化的幻境，情之所至，不是‘秦潇’疏离她便能让她死心的。
她没有理会云濉，前往凌霄殿，面见师尊冲虚仙人。
“拜见师……”
“小丫头。”冲虚道人打断秦影的话：“境界突破，太上忘情可有突破？”
秦影不明所以。
她在这幻境中，很多东西应该是介于师尊云濉的记忆，所以太上忘情功法乃是‘秦潇’自己运转。
秦影尝试探了一下太上忘情功法，却发现自己竟然能探查，就像莫名其妙学会了星途一样，如今又学会了太上忘情。
太上忘情一共三重，修的其实是无情道。
或许秦潇可以忘情，但秦影，做不到。
因为不懂，所以不敢妄言。
秦影如实回答：“弟子不知。”
冲虚仙人不再说什么，只是忽而道：“丫头，给为师梳头吧。”
秦影闻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她拿起梳子的时候，却想起了藏书阁内的没牙老头。
不过冲虚仙人身高七尺，一派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应当不是同一人吧。
“师尊。”
秦影想了想，问道：“师尊可知，如何让一人快速放下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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