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林怿瑶从没听过冯万锦低沉的啜泣，在他的记忆里冯万锦流过不少眼泪，姥爷去世的时候她嚎啕大哭过，剩下的好像都是被他气哭的，一边抹泪一边尖声骂他，一边用手，或者用扫帚，或者用晾衣杆打他。
他站在花洒下，举着手机，愣神了好久，冯万锦没有说林鸿怎么了，只是让他去看看，看看林鸿是不是在一个女人家里。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林怿瑶的脑子嗡嗡直响，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声，他草草把头冲干净，冲出来从柜子里把刚收好的衣服再一件一件拿出来。
余栎坐在客厅伸着头问他怎么了，他用蛮力把系着扣子的衣服套上，说他要去上海。
“这都几点了？你去上海干什么？”余栎跑过去。
“找我爸。”林怿瑶咬着牙说，说完就要走。
余栎把林怿瑶拦下了，他没见过林怿瑶这副表情，冷着一张脸，却像是要吃人。
“我跟你一起，你等着。”他把卧室门关上了，又打开柜子，拿出来自己的衣服。
杭州到上海的高铁十几二十分钟就有一趟，从白天到晚上昼夜不停，他们走这一路林怿瑶都没怎么说话，余栎不知道他爸出了什么事，但是一定不是好事。
他在高铁上想了想那个男人，他只记得那是一个闷不做声的人，他甚至连那人长什么样都记不起了，他也不怎么听林怿瑶提起他，好像这个人在他们家里的存在似有似无。
下了高铁他们一路打车过去，那是个在错落的老房子里竖起的新小区，上海的房价高的吓人，这个小区的一套房子或许够在老家买上个十套了。
他们是跟在别人身后进的小区，坐电梯又没有卡，他们就在楼梯间爬了十七层，余栎浑身是汗，他喘着粗气，可是他也没听到林怿瑶喘气，一直出了楼梯间在亮堂的灯制自己的呼吸，也可能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里一梯一共就两户，东边那户，很好找，他们站在门口，林怿瑶没有敲门。
“你是怕他跑了还是怕他不敢开门还是怕看见他？”余栎问他。
林怿瑶看着那个猫眼，说了两个字：“都有。”
余栎把林怿瑶又推回楼梯口，说他来敲门，林怿瑶就退进了阴影里，余栎擡手在门上叩了几下，这门实在厚重，好像只在外面闷声响，他看看门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圆点，按了一下，是个门铃。
过了会儿里面有个男人问是谁，余栎站在门口挺直身子说：“有个快递送错到我家了，上面写的是你家地址。”
门开了，余栎看到眼前的人就知道，这绝对是林怿瑶他爸。
这个人显然早就不记得他了，左右都看看，还问他是什么快递，余栎往后退了一步，没说话，林鸿奇怪的看着这个人，刚想再开口又有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林怿瑶站在一旁看着他。
林鸿的脸一瞬间就白了，屋里有个女人走出来问这么晚了到底是谁。
“他们找错了。”林鸿急忙转身想要关门。
林怿瑶抓住了门框，林鸿没能关上，那个女人走到门边，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真丝的吊带睡衣，看起来温婉大方，她看到林怿瑶没有吃惊，反而笑起来说：“这是你儿子吧。”
林鸿松开门把手，点了点头。
“你们父子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你年轻的时候真像。”她说。
林鸿的头一直垂着，像在家里面对冯万锦时候一样，那个女人把手放在他的背上叫他把头擡起来。
林怿瑶木然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然后对林鸿说：“我在楼下等你。”
他说完就走了，余栎在电梯口站着，他在林怿瑶过去的时候就退出了。
他们站在楼下的花坛边，林鸿迟迟没下来，林怿瑶对余栎说：“你先去逛逛吧，别再让他看到你了。”
“他不记得我了。”余栎把手揣在兜里没有走。
“去吧。”林怿瑶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腰。
“那你冷静点啊。”
林怿瑶点了点头，他就走了。
林鸿下来了，他站到林怿瑶身边，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林鸿侧过脸看看林怿瑶，他这个儿子比他高了大半头，什么时候高出来的他好像也不记得了，他在家里很少把头擡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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