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余栎连门都没让沈龙进，直接带着他去派出所，告诉警察这是沈波的儿子。
沈龙坐在派出所冰凉的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次性纸杯，他的手指甲里全是泥，全身上下沾着灰，像从狗洞里钻出来的一样。
警察问沈龙怎么来的，他的父母在哪里，沈龙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警察问了很久，还给他吃了饼干，沈龙才张嘴说沈波前天给他五十块钱，叫他来找表哥，他拿着这五十块钱去黑网吧待了两天，没钱了才过来。
一个不到九岁的小孩儿自己在网吧待了两天，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去问。
最后警察还是让余栎把沈龙带回去，余栎是他表哥，沈龙也算不上孤儿，他们没办法立案。
林怿瑶在家里等着，他没睡，余栎开门进来让沈龙把衣服脱在门口，他家里没有小孩儿穿的衣服，这已经十一二点了也没地方去买衣服，就随便扒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给他，然后让他去洗澡。
余栎跌坐进沙发里，压在林怿瑶的被子上，他本来想抱着被子把脸埋进去，看到身边坐的人才想到这被子是林怿瑶盖的，又赶忙把手松开。
“他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余栎把手插进头发里，“他爸把他也丢过来了，什么时候来接他也不说。”
余栎说完冷笑一声：“八成不来接了，那么大一个儿子不要了，让我家给他养。”
他这十几年人生里万万没想到这种遗弃儿子的戏码会发生在他身边，这种倒霉事竟然还落到他头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怿瑶又问他。
“扔到福利院去。”余栎说，他是打心眼里想这么干。
沈龙洗完澡穿着余栎宽大的衣服走出来，头发也没擦，把余栎的领子全弄湿了，余栎也懒得去管他，勾勾手叫他过来。
“你真的不知道你爸在哪儿？”他看着沈龙。
沈龙摇摇头。
“你妈呢？”
“跟我爸走了。”
真行，夫唱妇随，没有大难临头各自飞，他的小姑对沈波真是痴情，和家里决裂也就算了现在连儿子都不要了。
“我问你，你给我说实话，”余栎抓着袖子把沈龙往自己面前拉了一点，“你爸你妈在杭州干什么的？”
“就在厂里干活啊。”
“他俩是不是喜欢跟别人打牌？”
沈龙点了点头，然后又说：“我爸打，我妈不打。”
“行，”余栎说完盯着沈龙的眼，一字一句问他，“你给你爸你妈说我跟他干什么了？”
他说着指了指林怿瑶。
沈龙往后退，扯着衣服要从余栎手里拽出来，余栎拉得紧，那件外套变形了也没有扯掉。
“我就是看见了，你俩跟片儿里的一样。”沈龙的脸皱起来。
林怿瑶刚刚一直在旁边坐着没说话，他直起身子对沈龙说：“你知道什么是片儿啊？”
“我知道，我见我爸看过，你俩那天就那样，”沈龙依旧往后坠着身子，“我爸说你们恶心。”
“我们恶心？你爸不恶心吗？在别人家看片还他妈弄到我椅子上，他还带着你看？操他大爷他是个什么东西。”余栎一嗓子骂出来，吓到了他的猫。
小白蹿回卧室，他松开手沈龙一屁股坐在地上，梗着脖子开始哭。
林怿瑶看着他那崭新的椅子，难怪余栎买了个新的。
“站起来，”他过去把沈龙从地上拽起来，沈龙以为林怿瑶好说话，就凑到林怿瑶身边，结果林怿瑶抓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你给我形容一下我俩跟片儿里哪一样了，就按你给你爸说的，多恶心我听听。”
“你俩趴在一起。”
“然后呢？”
沈龙不出声了。
“我问你然后呢？”林怿瑶脖子上突起了青筋，这不是他家的小孩儿，他再气也只能憋着，他之前对沈龙所有的好脸色都只是觉得这小孩儿的眼睛长得像余栎。
现在那双眼睛里透着的全然不像一个八九岁小孩儿的凶光，更像沈波凹陷的眼眶。
沈龙紧闭着嘴唇不说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那天晚上他看到的两个人连衣服都没脱，跟他在他爸的片儿里看到的不一样。
“你知道你家在哪儿住吗？”余栎的语气变淡了，他看向沈龙问。
良久沈龙才说知道。
“穿上你的衣服，走吧。”他站起来。
“你带他去哪儿？”林怿瑶问他。
“把他送回去，我管他爸他妈在哪儿呢，没人他就自己在家里待着，关我屁事。”余栎说完把沈龙的衣服塞给他，叫他换上，然后自己也回卧室换衣服。
沈龙站在沙发边把余栎的外套脱掉，再一件一件把自己的脏衣服穿上，林怿瑶垂着头，一直到沈龙把衣服穿好了他才站起来敲敲卧室的门：“我跟你一起去吧。”
余栎把门打开，想了想说好。
晚上没有地铁，他们打了辆车，沈龙说的地方很远，开到镇上的时候司机边走边说他就不该接这个单，回去又是空车，最后司机停在街口，再往里面就不好进了，这儿不像市区的马路那么大，街口还堆了点饭店的酒框子。
沈龙对这儿很熟，他下了车就往巷子里钻，余栎和林怿瑶跟在后面，可是沈龙个子又小跑的又快，天黑着，他那件破棉袄也是黑的，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人了。
余栎在巷子里停下，他多想这时候直接扭头走了，管他死活呢，反正也是他自己要跑的。
“操，真能蹿。”林怿瑶不知道余栎在想什么，他左右看看，然后走到前面那个亮着昏黄灯光的店里。
那是个烟酒店，但是中间有一桌在打麻将，他过去问他们：“大哥，你知道这儿有个叫沈波的吗？”
叼着烟的大哥‘嘿’了一声：“你也找沈波啊。”
他伸手往前指指：“往前一直走最里面那个楼，人早跑了，孙子还欠我两盒烟钱。”
林怿瑶出来，余栎也不在了，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大的小的都不在了，没一个省心的。
他掏出手机给余栎打电话，刚响两声他听到余栎在身后叫他，转过身余栎拽着沈龙的袖子拉着他走过来。
“你跑哪儿去了？”林怿瑶把电话挂了。
“逮他去了。”余栎把沈龙推到前面，还是拽着他的胳膊，省得一转眼又跑没了。
“他跑哪儿去了？”
余栎伸着胳膊往南边指着，那地下室有个排期扇里也是亮的：“那
沈龙去找他爸，但是他爸没有在。
他们两个抓着沈龙到他们家门口，那是一个合租的隔断房，一间大房子中间用木板墙隔出来好多间，然后租出去，这样赚的多，余栎以前也看过这种房子，隔音很差他才放弃了的。
沈龙兜里装的有钥匙，余栎让他把门打开，沈龙在那里捅了半天，门开了之后里面空空一片，只有地上扔着的一些垃圾，床剩下个木板，床边一张桌子，桌子边一张红色塑料凳子。
屋里什么都没有了。
余栎以为那两个人再混蛋也不会真的把儿子扔了，结果他们真的会，人去楼空，连床被子也没给留。
“哎，你们干什么的？”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过来站在门口朝他们喊，他看到了沈龙，就指着他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是房东吗？”余栎问他。
“是啊，”男的点点头，“怎么进来的？”
他走进去，手里握着一把瓜子皮，他看到沈龙手里的钥匙，就把瓜子皮丢在地上去抠沈龙的手：“你怎么还有钥匙？给我。”
沈龙不愿意，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嘴就往男人手上咬。
男人大叫了一声，林怿瑶把男人拽开，然后弯腰把沈龙拉起来，“钥匙给他吧，你家不在这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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