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死亡唱片
方墨咬住嘴唇还是没能忍住疼痛, 倒吸一口冷气后他低头看去,花盆摔得四分五裂,也不晓得是鞋子质量不行还是某个瓦片太过锐利, 尖锐的那端扎进了脚掌肉, 顿时皮开肉绽剧痛袭来。
他痛苦地靠着墙壁蹲下,但想到贺洲似乎已经成功达到目的, 便把目光聚集到了贺洲身上。
宾客的面具掉在了地上, 贺洲就站在那名宾客的前方,身形显得有些僵硬。
方墨有种不好的预感。
由于宾客是背对花盆, 方墨只能看到宾客凌乱枯燥的头发,看不到正面, 贺洲的表现又让他十分心慌。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然而宾客面具掉地上之后, 全场寂静,每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没有人再继续跳舞,只留唱片机还在缓慢转动, 空旷的环境里这首幽怨的音乐听起来有种刺入骨髓的寒冷, 周围戴着面具的宾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黑黝黝的眼眶盯着蹲在地上的男宾客。
方墨以为这样的情形已经够诡异了,但他没想到的是, 每当他扫视周围的宾客时,他们虽仍然保持着直立僵硬的动作, 可位置已然发生了改变!
短短几个眨眼间,舞池里十几名宾客都已经围拢在了掉面具的宾客前, 甚至把贺洲隔绝在外, 形成了一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包围圈。
一直在找面具的宾客,明明那张面具近在咫尺, 却像是看不见般无论如何都摸不到。
就在方墨以为那群宾客会对那个人做什么的时候,舞池里仅剩不多的灯‘啪’一声全灭了。
周遭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贺洲!”他一紧张就叫出了贺洲的名字。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要是身边出现了一只鬼都察觉不到,必然是死得稀里糊涂。
贺洲没有回应他,说得难听点,现在大家都自顾不暇,哪里还管他方墨害不害怕。
方墨心里有数,刚才只是孤立无援下意识的举措,此时稍微适应了一点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要自救,必须要自救。
他艰难地扶着墙壁站起来,满手都是黏腻的湿土,想必是刚刚不小心摸到了花盆散落出来的泥巴,除此之外他还摸到了一个硬物。
不过他没多想,以为是摸到了较为完整的瓦片,拖着疼痛不已的脚,艰难地扶着墙走。
他不敢贸然穿过舞池中央,先不说会不会撞到唱片机,万一撞到了那些宾客……
之前对这里的地形有过观察,从这个位置往左手边一直走会走到扶梯边上,那里正好是温影跟李芸离开的地方,届时也会有更多的选择。
这时,方墨发现前方出现了一点点微光,但没有光源的位置,说明这抹光——是从后方射来的!
他猛然转头,果不其然,有人在尾随他。
方墨心如擂鼓,加快了脚步。舞池一楼其实非常宽阔,圆形的舞池有着巨大的弧度,直线距离最短不走中央将会花费更多时间。
他不是不知道,他是没得选。
强忍疼痛步伐越来越快,另一只脚受伤之后走路只能一瘸一拐,看起来极为狼狈。
方墨又一次转头,身后的光照比之前要更近了。
他咬紧牙齿,面具后面的五官都要吓得扭曲了,可他现在这个移动速度哪里能甩脱后面的人。
难道我就要这么交代在这里了?
我……我还不想死啊……
方墨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贺洲和温影的对话,他们描述了莫尚青的尸体有多么可怖,姿势怪异地倒在洗手间偏僻的隔间里,生前像是看到了骇人的画面,死不瞑目。
这种事情哪怕是听都觉得浑身发凉,一旦轮到自己身上……那就真的会让人无比崩溃。
人们擅长脑补,尤其是对未知的想象。
哪怕方墨不敢去想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也难以控制自己胡思乱想,他从自己的财产如何分配想到了下辈子投个什么胎,然后他又想到了其他人说的,在诅咒中死去的人是不会有下辈子的,死了就是死了,魂魄不再,肉身不还,那是真真正正的一种毁灭,突觉万分悲哀。
这回,他鼓足勇气再次转头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他吓得浑身激灵往前踉跄,额头一松,撞得头晕眼花。
“方墨?”
贺洲的声音很好辨认,方墨原本已经绝望,这时候又稍微冷静了一下。
“贺洲,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洲举起手机,手机背面的光照对准了方墨的脸,方墨看不见贺洲的表情,如果他看得见,必然会一愣,因为贺洲的表情有点难以描述。
“我知道你在哪个位置,灯灭了之后我就绕过那些人来找你,你以为我是宾客之一,跑得飞快。”
原来身后一直追着他的人是贺洲,方墨悬着的心陡然落下。
“原来是这样,我刚刚叫你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贺洲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方墨咽了咽口水:“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贺洲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过抓着他的手却松开了。
这时候,方墨猛地想起来刚才抓住他的人是贺洲,那他撞到的人……是谁呢?
他僵硬转过身,借着贺洲手机的光,终于看清了他到底撞到了什么东西,是一个戴面具的宾客!
此时身后,贺洲冰冷的声音传来:“你忘了吗,宾客也是可以移动的,光沿着舞池边缘走是行不通的,你想避开他们,但他们会自动找上门来。”
方墨意识到贺洲没有接话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在贺洲的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撞到宾客就一定会死吗?
之前跳舞的时候他和李芸没少撞到宾客,他们不也好好地活着吗?
“不就是撞到……”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除非……
方墨联想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层,不禁瞳孔紧缩,伸手朝脸上抓去,而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有让他无比熟悉的皮肤触感,因为——
他的面具不见了!
是刚刚撞到宾客的时候掉的吗?
“怎么会这样?贺洲你帮我找找看,你帮我照一下!”
贺洲蹲下用电筒照在地上,方墨则跪在地上疯狂地寻找着面具的踪迹。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见了?不应该啊,不可能掉这么远啊!”
犹如死神正拿着镰刀站在他的身后,方墨神情一瞬间变得无比崩坏,但贺洲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方墨四处寻找他的面具。
无论如何方墨都没能找到自己的面具,他濒临崩溃边缘,双手险些在地上抠出血渍。
贺洲却道:“不用徒劳无功了,你是看不见的。”
“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看到了吧,之前那名宾客的面具掉了之后,他也没找到自己的面具。”
“什、什么?”
“面具就在你的面前,你不是看不到吗?”
掉了之后,只有其他人才看得见,而当事人不管怎么做都会掠过那张面具,仿佛被下了诅咒永远拾捡不起来。
诅咒要求,不可摘
在和宾客相撞的时候,方墨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不可能啊,我明明系的很紧,就算撞到了人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撞掉的。”方墨不断摇头,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诅咒的要求他每一项都小心翼翼地执行了,尤其是面具不可摘下这一项,为了保险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确认一下脑后的松紧,怎么可能撞到人就这么掉了。
“死亡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我会看着你,你应该不会孤独了吧。”
贺洲此刻像极了宣判死刑的冷漠无情的判官。
“贺洲,是你?”
这一回,不再是夹着看到熟人的欣喜,而是充满怨恨惊疑的指认。
方墨想到贺洲一直尾随在自己身后,他撞到宾客的时候正好贺洲距离他极为接近,必然是贺洲扯开了他的绳索,让他以为自己是因为撞到宾客才掉的面具。
“你怎么这么恶毒?你让宾客掉面具还不够,还要看同伴的吗?!为了达成目的你真的就这么不择手段吗?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还有没有良心?!如果不是你扯掉了我面具的绳子,我的面具怎么可能撞掉,你就是看了宾客掉面具的结果不满足,还要确认我们掉面具后会发生什么,你丧尽天良,你卑鄙无耻!”
方墨破口大骂,气得浑身发抖。
贺洲表情没有变化,半晌,他用毫无温度的声音道:“你想知道宾客的面具掉了之后我看到什么了吗?”
方墨怨毒地看着贺洲。
“是一张我们所有人都熟悉的脸。”
极光舞厅的落寞伴随着时代的更叠,鲜少有人知道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你应该会有印象,是舞厅的老板。”贺洲说道:“这个老板曾经多次上过电视讲述他白手起家的发家致富史,即便你小时候不关注这些,也会因为大人多次讨论耳濡目染。坊间传言老板卷款跑路,回到了海外继续过逍遥的生活,现在看来他已经死了。”
“那又怎么样?!”方墨愤怒地咆哮道:“我好心留下来帮助你完成诅咒要求,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其实说这些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许你死后会跟这里的老板一样,永远被这座舞厅诅咒,成为众多宾客的其中一员,不过你放心,莫尚青会陪着你。”贺洲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墨:“如果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那我也不会自讨没趣。”
方墨面目全然扭曲,突然爆发力量扑向贺洲,想要将贺洲脸上的面具撕扯下来,可惜他的脚底受伤,重心不稳又狠狠栽倒在地。
“我在花盆里找到了一部摄像机,而你却错过了这个关键线索,不要怨恨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因为很有可能上天给过你无数机会但你都没能把握住,既然如此不如就交给能把握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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