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是准备让老夫入朝为官?”
令淳于脸色有些激动。
他不是傻子。
如今襄国百废待兴,但是兵力雄厚,指不定哪天就能开启新的皇图霸业。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加入襄国,并且步入襄国朝堂,绝对是求之不得的美差。
但是令淳于也明白,他现在只是戴罪之身,想要加入襄国朝廷,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入朝为官?”
陈子昂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已的鄙夷和轻蔑,说道:“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听完了陈子昂的话,令淳于顿时满脸通红,羞愧难当。
但是文人风骨还是支撑着他说道:“老朽虽然如今在襄国属于是戴罪之身,但是老朽在一些治政方略上确实是有值得称道之处,若是殿下愿意给老朽一个机会,老朽必然能够证明自已的价值!”
“哈哈……”
听了这句话,陈子昂忽然大笑了起来。
令淳于愣住了:“敢问殿下何意?”
陈子昂笑罢,语气平静说道:“知道本王为什么今夜唤你前来吗?”
令淳于沉默了。
但是他知道,陈子昂肯定不会是因为突发奇想才召他觐见,他必然是有所谋划的,只是不知道这谋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今夜有人想要对付本王。”
陈子昂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望着殿外,语气森寒:“本王不惧任何宵小,之所以找你过来,就是因为这些人行事太过小心,想让你为本王添一把火,让他们彻底下定决心。”
顿了顿,陈子昂将目光看向令淳于,嗤笑道:“至于你所谓的入朝为官,本王劝你还是打消掉这个念头!”
“殿下觉得老朽没有入朝为官的资格?”
令淳于气的涨红了脸,蹉跎半生,自已在蔡国,甚至周边几个诸侯国,儒林名声都是颇为显赫,没想到如今换了襄国,根本不被放在眼里,令淳于感到了深深的屈辱。
“你是不是觉得你儒林名声很响亮,是个大学士?”
“本王告诉你,在本王眼中,儒家根本不值一提,所谓的文人风骨在本王眼中狗屁不是!”
“真正有用的只有拳头!”
“你的才华和学识在本王看来就跟一堆狗屎没什么区别!”
“要是真有风骨,本王那一夜带人进城的时候,你也不用按照赎罪银为自已开脱赎罪了。”
陈子昂脸色淡漠,每一句话都是极为刺耳,犹如尖刀般狠狠刺痛着令淳于的内心。
令淳于嘴唇颤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颓废的低垂下脑袋。
这一次陈子昂倒是没有继续嘲讽,反而是语气温和说道:“当然,你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回去帮本促成他们反水如何?”
“你觉得老朽会出卖朋友?”
令淳于脸色铁青,猛然抬起头,怒瞪着陈子昂,“老朽四岁读书,八岁熟背《春秋》、《礼记》等典籍,九岁便已通晓诗词歌赋,十五岁更是入蔡国为官,三十三岁担任蔡国相国。”
“直到致仕,老朽一直洁身自爱,从未做过违背良心的勾当。”
“我令淳于虽然是贪生怕死,但也不屑于出卖朋友!”
令淳于慷慨激昂的表达自已对陈子昂的不满,义愤填膺。
陈子昂依旧是神色淡漠,仿佛令淳于的激烈言论根本没有影响到他一般,他只是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觉得本王刚才是侮辱你?”
“哼!”
令淳于冷哼一声,不再答话。
陈子昂脸色平静如水,没有任何变化,继续说道:“本王只是告诉你一件事情,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谓的文人风骨算不了什么,就算你的文人风骨真能抵抗住悬在头顶的利刃,但也只不过是填充你的棺材而已。”
令淳于依旧不语,他觉得士可杀不可辱,如今既然陈子昂看不起自已,那自已横竖不如一死,还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紫檀香炉升起袅袅青烟,陈子昂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出有节奏的声音。
“令先生可知以前蔡国粮仓里有多少陈米?”
陈子昂突然发问,指尖停在扶手的龙首雕纹,“整整三万石霉变的粟米,旁边就是饿殍遍野的流民营。”
令淳于的后颈渗出冷汗。
半年前那场暴雨冲垮蔡国粮仓时,正是他以下令用霉米掺着观音土赈灾。
他不怕死!
因为这样死在陈子昂手中还能有一个好名声,说不定日后还有人会自已赋诗言传。
但陈子昂突然提及这件事情,无一不是让令淳于爱惜的好名声变成臭名。
“襄王,如果没有老朽,死的人只会更多……”
令淳于想要辩驳,不过却被陈子昂强行打断了。
“襄国律法第三卷十二条。”
陈子昂起身时玄色王袍扫过鎏金烛台,“贪墨赈灾粮百石者,枭首示众。”
烛火突然爆出灯花,令淳于的膝盖重重砸在地砖上。
他此刻才惊觉,眼前这位年轻君王其实掌握了所有人的底细。
“本王可以给你新的选择。”
陈子昂将一卷帛书抛在他面前,“明夜子时,带着这些商贾的罪证去朱雀司。”
你不是文人风骨?
本王杀的就是文人风骨!
这一刻,陈子昂给令淳于带来的压迫感可谓是十足。
帛书展开的刹那,令淳于瞳孔剧震。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十二家豪商私贩军械、贿赂边将的铁证,最早的竟能追溯到二十年前蔡国与赤火国的那场血战。
殿外忽有惊雷炸响,暴雨冲刷着王宫新漆的朱墙。
蔡国没落贵族的天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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