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患难(二)丨生死题二
话音未落,一剑已至,谢烬揽着白澈一一避开,不着半点剑气,只是白澈脚下踉跄行动不便,疼痛又如牵一发动全身,谢烬干脆把他抱起来,鞋尖掸剑,“嗡”地一声。
白衍在这一岁的少年中修为算是很高的了,没想到谢烬带着个拖油瓶还能从容应对。他以前倒是听说过这个人,当时挺不屑的,因为评论大多是从女孩子嘴里听来的,都是什么容貌佼佼,什么不凡。
什么不凡没有放心上,可能是身手,管他呢,和白青尘一样准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迷惑女孩们。
白澈不习惯这样被人抱着,太丢人了:“……放我下来。”
谢烬说:“你站不住。”
他声音倒是压得低,但是都抱着了,低不低的也掩饰不了什么。白澈勉强笑了一下,不太好看,偷偷拉了拉他的衣服,半是央求:“可以坐着。”
谢烬犹豫了,白衍遭那一击之后脸上很是阴翳,虎口在抖,但是嘴上扔咬着白澈不放:“我就说你也被传染了,还在大家面前装!你们看看,他平时生龙活虎的,现在呢,还得被人抱着。”
“还真是的。”
“太过分了……”
这七八个人都闹起来,从一开始窃窃私语变成了肆无忌惮。
谢烬皱了皱眉,把白澈放到墙边安顿好。
有人道:“就说把那些病了的一起烧死就算了,大家还能早日出去,现在拖了一天又一天,什么时候是个头。”
“烧,连着他一起,省的再祸害别人!”
“这个人也碰了他,是不是也有病?”
几个人担心自己被染到,不敢再上前,不知道谁从实验室找来了酒精,掏出来拿打火机对着,白澈看见那乱窜的火苗,气得又是呕出一口血,连喘气都艰难了起来。
谢烬摸了摸他的脉,说:“他没有得病。”
有人说:“你天天跟他腻在一起你说我们就信?”
谢烬说:“症状不一样看不出来吗,你脸上长的那两个是什么,鸡蛋吗?”
白澈够到谢烬的手,勾住了:“别跟他们废话了。”
离溯光听见动静带着人从楼下赶上来,边跑边喊:“他没有被传染!”
有人说:“他都这样了你还帮他掩饰!”
“小离,你至于这么护着他吗,平时大家对你都不错,你分好赖行不行?”
离溯光圆目怒瞪:“你说谁不分好赖!”
白衍冷哼:“那自然要护着,人家是什么身份,这件事一出,得好儿还不是他白青尘!”
“真会抱大腿……”
“就因为他是族长的儿子?太过分了吧!”
离溯光急了:“我没有!是青尘找到了能救大家的办法。”
白澈打断他:“溯光……”
“你闭嘴!”离溯光气道,都忘了自己是在跟病号说话,“别拦着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看他们一个个的嘴脸,还要来欺负你。我告诉你们,青尘现在在以身制药,他每天要挨上无数次难忍的疼,不然也不会这样!他为大家都折磨这个样子了,你们怎么忍心?再有两天就月圆了,到时大家就都有救了,你们呢,就想着自己,还要杀了自己的同伴,还是不是个人?!”
白澈闭上眼,谢烬牵着他的手没放。
那些人迟疑了片刻,白衍道:“你说我们就信?要是两天后不管用呢?”
白澈说:“那我先死,不是很遂你心愿?”
这句话说得狠,白衍再纠缠也没什么意思了,指着他点道:“好,那我就等你两天!”
然而转天晚上就出了事。
一个染了病的女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弄伤了好多人,阵法来不及画,纸符也都用光了,基本上又都是手无寸铁或者不敢伤人的孩子。
等离溯光赶到时,那女孩就躺在空地上抽搐着,脸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离溯光拦下就要动手的项昀山,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处理,由于人冲人人碰人,感染的一下子多了起来,再加上无限的恐慌,前几天还抱团的人们一下子分成了两个阵营,就要打起来了。
只有一个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晃晃悠悠走到那女孩身边,双腿如灌铅一下子跪在地上。
竟然是白衍。
离溯光觉出异样:“那是谁?”
有人说:“他妹妹。”
离溯光说:“不对啊,我这几天根本没见过她。”
那人说:“自己把他妹妹关起来了吧,早就染病了。”
“白衍你个,你真是混到了家,老老实实把人交出来她也不至于伤那么多人!”离溯光冲过去,白青尘那个傻缺非得救人,这一下子他就算是医院血库也救不过来啊,“你还——啊!”
白衍起身就是一剑,离溯光被刺中了肺:“还不是他太慢!”
人群再次乱了起来,那些个乌合之众困住了离溯光白青尧他们,白澈赶出来时,离溯光一身血被推搡着,白澈痛彻心扉地喊了一声,离溯光幽幽看向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白澈拼命扑过去,刚赶到就见白衍把点燃了的酒精瓶扔向了染病的人。
随着玻璃瓶落地粉碎,火轰地一下疯了起来,直接淹没了所有视线,醒着的晕着的,尖叫如浪袭来,烘拍在发了狂的人们身上,更炽热,更灼烧,更不可理喻。
墨侵如黑龙翻海,打着旋拧向混乱不堪的人群,不消片刻便一一甩开了被火海吞噬的无辜的人,那些人有的在地上翻滚着,企图扑灭火势,有的哭喊着跑了起来,被火燎得惨不忍睹。
白澈口角沁出一丝血。
此时的谢烬还没有欺霜,不能和墨侵响应,他一手搀住摇摇欲坠的白澈,一面应付围上来的暴徒,白衍瞧中他们两个的身影,反手一刺。
剑是朝着白澈来的,谢烬一卷身把白澈护在怀中,剑尖准确无误地穿过他的脊背没入了体内,从另一端穿出来,停在白澈胸口前。
白澈大脑一空,耳中嗡鸣——
黑色的烟灰万丈飘摇,擦过谢烬的脸,擦过离溯光的脸,像地狱黑莲,汹汹疯长,无边无涯,无情无爱。
烧焦的味道裹着血腥充斥在鼻腔里,脑海里,白澈余光里的光斑渐渐模糊,凝聚成眼前人的模样,他颤颤着摸向那淌下血水的剑尖,头皮发麻,满身战栗。
剑尖无情地退了出去。
白衍一声怒吼:“白青尘!”
白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谢烬被一群人捉住打晕,连着白澈一起拖进了教室。
白衍已经疯了:“去打水来。”
两个人抓住谢烬按入水中,来回淹了十几次,他终于没了反抗的力气,白衍把那一盆冷水泼在白澈身上,白澈一下子就醒了。
白衍揪住谢烬的后颈给他看:“醒了?”
白澈挣起来,发现自己四肢分别被捆在了四个桌脚,每个桌子上都坐了两个人死死地压着,他身体里也痛,脑袋也痛,现在连四肢都在痛:“你们放开他,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行吗?”
白衍讪笑:“现在躺着的是你。”
白澈胸中一口恶气:“白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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