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内的火焰好像突然静止了。
杨十三郎感到时间仿佛再次被拉长,每一息都像百年般漫长。
竹茧裹得他几乎窒息,龙鳞衣在高温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酒液燃起的青焰已经烧到发梢,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全身的痛觉神经早已麻木。
"真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个念头刚闪过,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清凉。低头看去,龙鳞衣中央的护心镜正在融化,露出里面一片莹白的鳞片——
“是我!”
一个不太高兴的声音……
“大白姑姑,是您,快救救我……”
杨十三郎绝处逢生的感觉真好。
“我就知道姑姑会来救我……你怎么这么多年没回马镫垒,我们都很想念您老人家……”
杨十三郎想起一年前来寒仙湖的路上,大白姑姑出手相助的一幕幕……
“我不是什么老人家,我师父才是……感激我干嘛?你们没觉得一只大白鹅带你们升天丢脸了?”
鳞片接触到九幽竹火,突然绽放出刺目的白光。
杨十三郎嘴唇干裂,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会呢,大白姑姑……我们全家现在住在仙鹤寮……"
"别说话!"
大白姑姑声音骤然严厉,"龙鳞衣认主万年,今日方得圆满——你且看好了!"
护心镜彻底融化的刹那,那片本命鳞突然化作流光,顺着杨十三郎的经脉游走全身。所过之处,焦黑的皮肤重新生长,被竹鞭刺穿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更惊人的是,龙鳞衣上的符文全部亮起,不再是之前的金色,而是纯净的月白色。
衣甲舒展,竟在杨十三郎背后形成一对虚幻的龙翼!
"这是......"杨十三郎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龙鳞衣真正样子。"
大白姑姑的声音带着骄傲,"当年我送给你师傅这件衣裳时就说过,它会在最需要的时候苏醒……刘六子送你龙鳞衣,没跟你说这事吗?"
“啊?大白姑姑你是我师傅刘大门禁的师傅啊?”
诧异得差点跳起来的杨十三郎,被大白姑姑一掌压住,重若千钧,哪里起得来……
熔炉外,众人看到蓝绿色的火柱突然被一道白光劈开。那道光芒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所过之处,九幽竹火如雪遇沸水般消融。
龙息贯日破九幽,
白芒裂空镇万朽。
"是龙息!"
白眉元尊的雷击木杖激动地震颤,"大白出手了!"
刚才白眉元尊见一丝白光闪入熔炉,一时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这么快就赶过来支援一手,见到这道白光大炽后,才猛地想起来……
七把叉瞪大眼睛。
光柱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升起——杨十三郎悬浮在半空,背后龙翼舒展,每一片鳞甲都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
——我糙,首座哥真踏马的帅。
七把叉如果会写诗,这里起码一首七律。
杨十三郎手中玄铁刺已经变成晶莹的玉白色,轻轻一挥,缠绕在身的竹茧便如薄纸般碎裂。
"毛竹仙!"
杨十三郎的声音带着龙族特有的回响,"你的死期到了!"
熔炉剧烈震动,炉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爆裂。
那些试图阻拦的竹鞭刚靠近杨十三郎三丈内,就被龙鳞衣散发的威压碾成齑粉。
大白姑姑的虚影在杨十三郎身后若隐若现。她银发如瀑,眸若寒星,素手轻抬间,一道月华凝成的长鞭狠狠抽向熔炉深处。
"啪——!"
鞭声如雷,熔炉应声裂开一道丈余长的缝隙。
藏在炉芯的毛竹仙本体终于暴露——那是一截三丈高的畸形竹节,表面布满人脸状的瘤疤,每一张脸都在痛苦地扭曲。
"大白!"
毛竹仙的声音像是千百根竹管在摩擦,"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
"你动了我带上天庭的人……"大白姑姑的虚影冷若冰霜,第二鞭已经抽出,"这就够了。"
这一鞭比先前更狠,月华所过之处,空间都出现细微的裂痕。
毛竹仙仓促凝聚的竹盾瞬间粉碎,本体被抽得倒退十余丈,撞塌了半边炉壁。
杨十三郎抓住机会,龙翼一振,如流星般冲向毛竹仙。
玄铁刺直取对方眉心那颗最大的瘤疤——那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显然是核心所在。
"杨立人!"大白姑姑突然大喊了一声。
杨十三郎条件反射一般身形一滞,虚空的身体一下扭曲……
毛竹仙的竹节躯体猛地炸开,无数根细如发丝的竹纤维喷射而出。
这些纤维在半空中交织成网,网上挂着数百个拇指大的竹笼,每个笼子里都囚禁着一个模糊的魂魄。
"看看这些是什么!"
毛竹仙狞笑,"敢动一下,我就让这些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杨十三郎硬生生刹住身形。毫无疑问这些魂魄——全是天庭这些年失踪的孩童,其中就包括罗成名被剥离的部分元神。
大白姑姑的虚影也凝固了。
“无耻之徒!”
她可以轻易灭杀毛竹仙,却无法保证这些脆弱的魂魄能完好无损。
熔炉外,七把叉看到这一幕,棺材钉在掌心转了个圈:"元尊,现在怎么办?"
"毛竹仙在拖延时间。万竹朝宗的时辰快到了,一旦仪式完成,这些魂魄都会成为他的一部分。"
罗成名突然在母亲怀里剧烈抽搐起来。她身上残存的竹纤维开始发光,与熔炉内的毛竹仙产生共鸣。
"她...在召唤我......"罗成名的声音断断续续,"弟弟...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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