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笫之欢
食色,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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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睡觉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防备,北川清也同样,但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他多了一份极其敏锐的警觉。
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入睡,但凡有东西接近或出现异常的响动,他都会瞬间醒来并把警惕性提高到作战状态。
昨晚他就醒了两次,一次是几米开外的枯枝自然折断,“咵”的掉在了草地上;一次是两只鸟飞来,在帐篷旁边的树上扑棱了几下翅膀。
声音极其细微,诸伏高明那么敏锐的人都毫无察觉,第二天醒来他问睡得如何,人家回答睡得很好,一觉睡到了天明。
但他身体里的那根名为“警惕”的弦,一直是拉满的,在听到动静的刹那,眼睛就一下子睁开了,确认没有危险才再次睡下。
此时此刻,远处的窸窣声不断朝这边靠近,北川清微微侧耳,仔细分辨。
由于他每日清晨都蒙着眼睛训练对周围事物的感知能力,所以听力远超常人,立即就判断出这是人类的脚步声。
对方离帐篷还有一段距离,他只能隐约听出脚步声来自两个人,却分辨不出男女。
其实今晚,在这座山上露营的还有不少游客,但他和诸伏高明想体验一番探幽的乐趣,所以前天一上山就往深林中走,最后在这偏僻清净之处搭建了帐篷。
这方圆几百米之内都没有人,那些游客又在山的另一侧,就算起夜上厕所,也绝不可能绕这么远。
所以来者,不是进山搜寻罪犯的警察,就是犯罪团伙本身。
如果是警察就无所谓了,被发现这里支着帐篷,他俩估计得配合做个检查,但如果是罪犯......
北川清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悄无声息地把双手从睡袋里拿了出来,撑着身下的垫子,将身体从睡袋中缓缓剥离。
这一系列动作他没发出半点声响,如同一缕出窍的灵魂,轻飘飘地爬到了帐篷边上,没吵醒在身旁安睡的诸伏高明。
他在出口的拉链处蹲着,一膝几乎着地,浑身的肌肉渐渐收紧。
这是一个时刻准备迎战的姿势,只要有人试图进来,他的脚掌就会骤然蹬地,使身体如一发炮弹般往前窜出,拳头随之轰击过去。
“窸窸窣窣......”
鞋子踩在落叶和树枝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对方靠近的方向好像就是帐篷这边。
他们的步频不快也不慢,但一个脚步声较重,另一个要稍微偏轻一点,可能是一男一女,也可能是一胖一瘦。
就在对方离这里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诸伏高明的眼睛“唰”一下睁开,立即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刚想起身,却发现北川清早已蹲在了帐篷口,黑乎乎的背影轮廓,真像条狼,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站起来冲出去。
不知怎的,他紧绷的神经竟一下子舒缓了,心底有什么快速涌上,或许是一种放心的感觉,逐渐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腔。
真的,很安全。
只要北川清待在这里,他这个做刑警的,在这一刻,也毫无用武之地了。
听到掀被子的轻微声响,北川清回头看去,见诸伏高明坐起来了,他对他做了个手势,悄声说道:“没事,您睡您的,有我在呢。”
诸伏高明摆了摆手,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你醒多久了?”
“差不多有半分钟吧,”北川清回答,并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有两个人过来了,可能是结伴而行的警察,也可能是探路的逃犯。”
三十秒,足以定生死了。
诸伏高明暗中敬佩北川清的敏锐,低声回复一句“知道了”,便没再交流,也从睡袋里出来,屏息凝视地等待着。
脚步声一点点逼近,北川清的拳头逐渐攥紧,精神高度集中,还有几米远的位置,脚步声停下,来者忽然说话了。
“来吧,宝贝儿,这里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嗯~讨厌,你轻点嘛~嗯~啊~~”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北川清:“......”
诸伏高明:“......”
二人对视了一眼。
北川清:“???”
诸伏高明:“......?”
貌似有一只黑乌鸦及无数个省略号从俩人头顶飞过,他们这里好像与世隔绝一般,寂寥又窘迫。
哦,还有节奏鲜明的、有规律的、带着节拍的、男女和声的、少儿不宜的交响曲,透过单薄的帐篷布,钻入他们的耳中。
声音穿透力极强,不想听都不行。
北川清张开了握着拳头的手,盘腿坐了下来,双手搓了把脸,把额前的刘海撩到了脑后。
诸伏高明将手放到嘴边,很轻地咳了一声,这一声“咳”,即便被交响曲完全遮盖,却也掩饰不了其中的尴尬。
好大的胆子!
甭管这对男女知不知道这座山上藏着罪犯团伙,敢于野战,就说明他们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在深夜,寂静的山上,“啪啪啪”之声格外响亮,惊动了树林里栖息的飞鸟,可外面的男女依旧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几分钟过去,乐声有增无减,北川清实在忍不了了,转头看向诸伏高明,对他打了一串手语。
「我出个声,别吓着您。」
诸伏高明一手扶额,一手擡起,对他挥动了两下,默许了。
北川清胸膛起伏,双手放于嘴边,深吸一口气,昂起脖子发出一声嘹亮而凄厉的狼嚎。
“嗷呜——”
这是一声深沉的嗥叫,响彻天际,又从一个山崖飘荡到另一个山崖,空谷传响,随后逐渐消失在浓稠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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