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低眉顺眼地说，“我没忍住。”
“没忍住？”神笑忽然笑了一声，舌头好像忽然变成了一把刻薄的刀，“没忍住你进什么职业联盟？”
“你知不知道梦土官方对选手私德的约束有多么严格？你知不知道私下斗殴会是什么结果？你有可能被终生禁赛！”
“我知道。”任人言非常冷静地说，“我知道我错了，你别生气。”
“你做了这么多事，还有大家，跟着你一起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你知道你随随便便捶下的那一拳头就可以毁了这一切吗？”
“所以——”任人言依然那样平静地看着他，淡色的眼睛在路灯下宛如一片寂静的湖，“你用你自己来威胁他？”
神笑沉默下来，喉咙里发出一声短暂的悲鸣般的气音。
任人言又打开手机，确认到新叫到的车辆牌照，嘴上继续问道：“你就那么相信他？”
“我不是相信他。”神笑再开口时，声音比最开始还要嘶哑，“我只是做好了最坏打算——如果他就今天晚上的事情发难，我会拿出这段视频证明打他的是我，被禁赛的也只是我，而你，你就带着你自己组建的战队继续去拿冠军去。我考虑过了，以你们的实力完全足以在职业圈立足，至于冠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神笑。”任人言说，“你在发抖。”
神笑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十根手指不受控制地颤动着，就幅度和频率来说，是决计不可能操作鼠标键盘的。
好在，这样剧烈颤抖着的不止是他的双手，还有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
他想说点什么，但一张开嘴，喉咙里发出的仍是一声无法遏制的抽搐悲鸣。
任人言张开手护着他，但看他又自己站稳了，就没有碰到他，只是虚虚护在他胳膊外侧，然后朝他走近了一步，低声询问：“我可以抱你吗？”
神笑没有回答。
他很慢很慢地朝神笑靠近，并一直注意着神笑脸上的表情，确认到神笑确实没有表现出抗拒，他终于轻轻地把神笑拥入了怀中。
片刻后，他感觉到肩膀一沉，神笑把脑袋搁在了上面。
“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刚刚所说的这些后果，我都是清楚的。在我挥拳的那一刻，我有过权衡。”
神笑的声音有浓浓的疲倦与无力：“你权衡了什么？”
“冠军和你。”任人言说，“你更重要。”
神笑想不明白，但他好像很冷，喉咙也疼，没有力气去狠狠追问，只能发出一点有气无力的声音：“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神笑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狠狠地撞击在自己的胸腔与肋骨上，带着很清晰的疼痛。
这太荒谬了。
身体里的那块阴影又在蠢蠢欲动，这使得他整个人的思维都有点停滞，他迷迷糊糊地回忆起与任人言的交集，事件与事件之间是完全混乱的连接与组合，最终还是停留在最初的那一眼上。
那让他感觉如芒在背、分明来自很遥远的过去的深深长长的一眼。
可他现在太累了，喉咙痛得说不出话，只能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任人言却听懂了，慢慢地、沉沉地说：“我喜欢你……应该说我爱你，神笑。理由很无聊，很庸俗……就在‘岳下七杀’的那一晚。我知道，有无数的人都在那一晚爱上你，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神笑浆糊般的脑子一下子更糊了，反应了好半天，然后推了推任人言的胸，缓缓擡起头：“你知道……”
“对，我一直知道。”任人言说。
“是怎么……”
“去年我本科毕业前夕，去应聘过鬼哭的心理维护岗，我见过你一次。”任人言道，“我刚进门，站在大厅里等HR，然后你走出来了，正在跟许桑明说话，应该没有看到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你的味道。”
神笑尽力回忆着，实在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后来，在我马上就要去办入职的时候，你退役了。”任人言慢慢放开他，手掌在他的手肘处不舍地流连了一下，“再后来，我又在高校联赛上闻到了你的味道。”
神笑觉得这个故事太玄幻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抱歉，我刚刚听到你们的对话了——他说他喜欢你……我想说，我也喜欢你。”任人言继续道，“但我和他不一样。”
“我不需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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