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洼,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偏僻得连官道都懒得往这边拐个弯。
刘老三是个实在人,婆娘也是个热心肠的。自打赵三郎他们三个突然投奔而来,老两口也是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招待。
家里拢共就那么几间土坯房,他们愣是把自家那间还算宽敞的主屋给腾了出来,让给了赵三郎和钱掌柜。
李莹则被刘老三的婆娘拉着,住进了她和闺女的房间,虽然也挤了点,但好歹有个女人家照应着,也算安稳。
热乎乎的米粥,自家腌的酸菜,还有几块黑乎乎却嚼劲十足的麦饼,刘老三婆娘是变着法儿地想让他们吃好点。可赵三郎,却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整个人都蔫了。
往日里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和痞气的桃花眼,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过。
他整日整日地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言不语,饭来不吃水来喝几口。偶尔被钱掌柜和李莹硬劝着扒拉几口饭,也是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更多的时候,他会一个人缩在院子角落那棵老槐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一坐就是大半天。
只有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那压抑在心底的梦魇才会如同潮水般将他吞噬。
猴子、小五、小六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次次在他脑海中回放。
他恨!恨那些天杀的黑衣人!更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三郎哥……三郎哥,吃点东西吧,这是刘大娘刚烙的葱油饼,还热乎着呢。”李莹端着一个粗瓷碗,小心翼翼地走进赵三郎那间光线昏暗的屋子,碗里放着两张金黄喷香的葱油饼。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尝试给赵三郎送饭了,前两次,赵三郎要么是背对着她,理都不理,要么就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滚开。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和汗臭味,显然赵三郎这几天没少借酒消愁,也没怎么打理自己。
赵三郎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听到李莹的声音,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李莹咬了咬下唇,将碗放在床边那张破旧的方桌上,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三郎哥,你……你总得吃点东西吧,不然身子会垮的。”
赵三郎依旧没反应。
李莹看着他那副颓废不堪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发堵。她不知道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油嘴滑舌、关键时刻却总能挺身而出的男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想起自己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时的绝望和无助,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她现在恐怕……她不敢再想下去。
“三郎哥,”李莹鼓起勇气,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你……你是不是因为……因为我爹爹的事情,才……才这样的?”她想起前些日子,赵三郎曾向她打听过自家粮仓的事情,还说过会想办法帮她爹爹。
如今他这副模样,让她不由得心生猜测和担忧,是不是因为帮她家,才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可赵三郎只是缓缓转过头,看了李莹一眼,眼神复杂,但很快又恢复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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