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承光望着她通红的眼眶,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远处传来残兵的哀嚎,却掩不住这方小天地里凝滞的死寂。
终于,他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他说,让你别拖累裴淮玉。”
这话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直直刺进阮娇娇心口。
记忆如破碎的镜面轰然炸裂——那个总隐在阴影里的身影,多少次在暗箭袭来时替她挡下致命一击;那些被她误解的冷脸下,藏着的是“公子重托,不敢懈怠”的誓言;还有最后关头,他浑身浴血却仍固执地将她护在身后的模样。原来所有的“职责所在”,都是比山重的守护。
“他说的没错……”她喃喃重复,眼角滚烫的泪坠落在雪地上。
是她……
是她!
是她,执意要进山救裴淮玉才将阿九卷入险境;是她,自不量力地想要改变结局;是她……亲手将那个虽然很嘴硬,但是总是在背后默默保护她的人,推向了绝路。
是她害了所有人。
阿九也死了。
自己救不了任何人。
就在她几乎要被自责的潮水淹没时,裴淮玉染血的披风突然裹住她颤抖的身躯。
他不知何时已将阿史那摩光交给侍卫,此刻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指腹擦过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我,娇娇。”
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阿九如果活着,他不会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
裴淮玉刚刚在交代手下的人,并没有听见阿史那承光说的那番话。
阿史那承光并不想让裴淮玉靠近阮娇娇,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裴淮玉是阮娇娇的夫君,而自己顶多算是一个骚扰阮娇娇的男人。
他有什么立场去阻止裴淮玉呢?
但没有人知道,他刚刚自私的撒了一个谎,他生于坢坦国,坢坦人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子,定然是不择一切手段去抢夺。
可是阿史那承光想要阮娇娇爱他。
他不稀罕用那种恶劣的手段,像是他的父王强夺了他的母亲,却不爱他的母亲,才导致于他的母亲最后在痛苦中死亡。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父王不一样。
结果当他说出那番阿九的遗言的时候。
他才发现,自己和父王本身就是同样的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也一样的恶劣。
他撒谎了。
阿九明明说的是,“夫人不必自责,你和主子一定要好好的。”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插足于阮娇娇和裴淮玉之间,所以才利用了这句遗言。
裴淮玉的体温透过染血的衣料传来,混着冷梅气息的安抚低语还萦绕在耳畔。
阮娇娇刚要将颤抖的手指蜷进他衣襟,远处忽有金属划破空气的锐响撕裂寂静。
“小心!”
她瞳孔骤缩,在寒光乍现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扭转两人身形。
只可惜,那支淬毒的长箭却如同索命的魔鬼,穿透层层衣料,从阮娇娇的左肩斜斜贯入,又从裴淮玉的左肩穿出。
剧烈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温热的鲜血顺着箭杆喷涌而出。
阿史那承光的怒吼混着弯刀出鞘声从远处传来:“暗卫听令!给我把放冷箭的鼠辈揪出来!”他旋身挥刀劈开两支飞箭,回头看到受伤的阮娇娇,拳头拽紧发白。
“阮娇娇,你再多撑一会,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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