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荧光在鄷都城檐角骤然凝成团，如同一滴落入墨池的月光。她看着付战将两姐妹的魂魄护在袖中，自己则盯着下方街道上涌动的阴兵——那些兵甲上的锈迹，竟与大付皇朝太庙里的陈列分毫不差。
“是……付依天？”付战的声音里裹着冰碴，指尖攥紧了腰间断剑。下方的阴魂队列中，那个身着龙袍的身影正踢开挡路的纸灯笼，冠冕上的十二旒剧烈晃动，活像生前在朝堂上摔碎玉珏的模样。他身后跟着的文臣里，林羽正捧着本应殉葬的《贞观政要》，顾成均则握着那柄从不离身的狼毫，笔尖还滴着冥府特有的黑墨。
更诡异的是前列摇旗的阴魂。左边那人额角有块月牙形疤痕，正是平贵妃口中“随太祖打天下的康家先祖”；右边那位手持苏家祖传的九节鞭，鞭梢卷起的磷火里，竟映出苏瑶儿时见过的祠堂壁画。
“他们在抢‘阴权簿’。”苏璃的魂魄忽然在空间里轻颤，银镯碎片发出蜂鸣，“阳间的皇朝更替，会在冥府形成对应的‘阴脉’。谁拿到掌管阴脉的簿册，就能在冥府延续生前的权柄。”
付战的目光忽然被对面街区的喧嚣吸引。十几个头戴兽首冠的阴魂正策马冲来，最前方的银发男子披着绣满狼头的披风——那身甲胄样式，正是三年前被付战斩于雁门关的拉斯国成武大元帅。他手中的狼牙棒碾碎了路边的引魂灯，火星溅在“大付阴兵”的纸糊衣袍上，瞬间燃起幽蓝的鬼火。
“原来冥府的争斗，比阳间更疯癫。”苏瑶的荧光掠过街角破碎的“公平交易”碑，看见两队阴魂在十字路口相撞的刹那，康家先祖的令旗突然指向苏瑶藏身的屋檐：“有生魂！是付战那逆子的余党！”
付战的断剑瞬间出鞘，却见苏瑶的荧光如暴雨般砸向地面。那些光点在接触阴魂的瞬间绽开成带刺的藤蔓，将举着“正大光明”牌匾的阴兵们缠成粽子。林羽的《贞观政要》被藤蔓卷走，书页飞散时露出里面夹着的——竟是付依天的遗诏残片。
“原来他到死都惦记着篡改遗诏。”付战的声音里混着冷笑，袖中空间突然传来付颖颖的惊呼。苏瑶这才发现，拉斯国的阴兵们正朝着他们抛出锁链，链头拴着的不是普通兵器，而是阳间百姓供奉的“煞神牌位”。
“小心！那是用生魂怨气炼成的——”苏璃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成武大元帅的狼牙棒重重砸在地面，裂开的缝隙里涌出黑色黏液，将苏瑶的藤蔓腐蚀出一个个黑洞。付战忽然拽着她躲进巷口的纸扎铺，看见橱窗里摆着的纸人竟穿着与他铠甲同款的纹样。
“这些阴魂在模仿阳间的朝堂。”苏瑶的荧光聚成火把，照亮墙上斑驳的血字，“看这个‘鄷都侯’的封号，是付依天在位时从未封过的虚职——他们在冥府重新分封官职，用生魂的念力豢养阴兵。”
付战的指尖抚过纸人腰间的玉佩，瞳孔骤缩——那玉佩的纹样，与阴婚司的令牌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王府密档里的记载：每任阴婚司大人，都是阳间帝王钦点的“冥间代言人”。
“付依天想当冥府的皇帝。”苏瑶的声音里带着颤音，“而拉斯国那些人……”她指向正在啃食引魂灯的狼首阴魂，“他们想把鄷都城变成第二个雁门关战场。”
就在此时，康家先祖的令旗突然变换阵型。大付阴兵们竟抬出一顶纸扎龙辇，辇中端坐着的纸人穿着与付依天驾崩时相同的寿衣，胸前抱着的金盒上，赫然刻着“阴权簿”三个字。
“他们要用替身术转移簿册！”苏璃的魂魄突然挣脱空间，银镯碎片化作利刃，“付战，当年你在战场上识破的‘金蝉脱壳’，还记得怎么破吗？”
光阴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