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淼有些感慨地叹息一声,死亡这种话题和一般人聊起来总觉得莫名沉重,但是跟这些命长得没完没了的生灵说起来却觉得很轻松。
虽然偶尔自己还是会被他们那些匪夷所思的逻辑气到,但是能够这样踏实又随性地聊到人类最为避讳面对的问题,葛淼依旧觉得挺高兴的。
“哥哥做了这种决定啊……”
“嗯,不过那棵老树不是不讲道理的,加上老板也在,到时候如果你不舍得就跟他说,他可以留下点骨肉残渣给你,做个什么墓碑让你方便纪念。”池狸翘着脚说道,“但是我倒觉得叫他全部吃了也不错,这样你哥哥就成了那老树的一部分,他一部分神识魂魄总归能与天地同寿,不比享受一点你们人类聊以慰藉的香火好多了?”
“死啊……”葛淼叹了一口气,“好飘渺的话题呢。”
她扭头看向热闹的病房,听着里面场记、导演、灯光、摄像交杂在一起的各种声音:“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也太折磨人了。”
池狸望着病房的方向,犬齿抵在唇上,抿出一条紧绷的弧线:“怎么办呢?要上电视就要漂亮,要漂亮就要折磨人,这是没得改变的道理。如果真要好好休息,那就不要上电视了,找个没人的地方老老实实地等死不就好了。”
葛淼叹了一口气,她从一开始还会据理力争,到现在已经无法再义正言辞说出些尊重病人之类的空话了。
——霍云舒的死成了一场盛大的表演,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让人满意的纯洁又艳丽的结局。
天气开始逐渐热起来了,任长生走在路上嗦着一根菠萝冰棍,身边擦身而过一对母子。
母亲翻着手机,还不忘对孩子苦口婆心地教诲:“你看,这个叫霍云舒的大姐姐多坚强啊,这个医生都说了,一般病人这个时候都已经疼到不行了,她却还能坚持在写作,就这个毅力就值得你这孩子学习。”
小孩非常不忿:“这种事情都是假的!这是营销!”
“什么营销,你就是不乐意吃苦!人家一点点仙骨都没有,眼下又身患绝症,都这样了还在努力学习奋斗。你看看你,还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天赋,修炼都偷懒,真是气死了。”
任长生吸了一口冰棒上的果汁,扭头看着那对母子走了过去,已经走出很远,还能听到那位母亲重复着:“你不能老给自己找理由,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你再看看你是如何荒废时间的……你要学习人家的精神,对不对?”
两人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化为了一个黑色的点。
镁光灯照在她的身上,照得她空荡荡的病号服仿佛挂在骷髅之上。那些日夜不断的闪光灯就这样将她的故事通过一段段资料送到网络之中,供人评价。
任长生将发黄的冰棒棍丢在垃圾箱里面,背着手嘟囔了一句:“还得再去一趟,那些止疼药都是没用的玩意,这事情真是没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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