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谣似乎被说中了什么心事,声音尖利起来,追问:“你是什么意思?”
谢眠仍旧微笑:“我一直认为,活着是恩赐,而死亡是永恒。人如果早做准备,到时就不会慌张。”
他转身走上台。
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主持人笑着看他,嘴巴动着,说出调动气氛的话语。谢眠并没怎么去听。
他看着主持人,对方的眼睛里、嘴巴里、耳朵里,似乎都长出了一些诡异的蠕动的黑暗物质,像黑色的海葵。一晃眼,又消失了。
一切正常,似乎之前都只是他的幻觉。
他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象征本轮MVP的一个金色星星奖章,别在胸口的衣服上。
他卷好的衣袖在手抽出口袋的时候有一点掉了下来,于是别好奖章之后,又慢条斯理地去折叠。像折一张不怎么规整的纸。
【咦咦咦,我现在才发现,眠眠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大啊?好像不是刚才他演出的那套。】
【我早就想说了,虽然都是黑色修道服,但是样式和节目组提供的好像不太一样哎……似乎是哪个教会的修道服?】
【好好的怎么突然换衣服了。】
主持人等着他整理完,赶紧道:“好了好了,眠眠,本轮的MVP学员需要选择下轮的队友和伴奏老师,那么,你的选择是?”
谢眠将手重新插回口袋里,目光掠过台下坐着的观众,第一排坐着的节目组从世界各地找来的音乐老师。
指尖触感冰冰凉凉,他的视野一会正常稳定,一会颠倒错乱,闪回之间,像是接线不良的黑白电视。
这里教堂大殿改造布置成的舞台,他站的地方原本神父主持弥撒的地方,
而台上的主持人、台下的观众,脸上的空洞都长出了黑漆漆的蠕动的海葵似的花。
塞缪尔坐在第一排左侧最靠近中央的地方,双手交叠在膝上,正看着他。他身上倒是没有花,却黑的最为纯粹,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形。
谢眠开口。
“我选……”
就在这时候,教堂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
匆匆赶来的男人穿着红黑色队服,背后是浓郁的夜色,倾泻的星光,身前是两排座椅间通向他的长长的通道。
他来得太过突然,台下的观众们听到身后的响动,都一起齐刷刷扭头望了过去。
谢眠眯起眼睛,看到凌俞的手正搭着教堂的大门,因为赶来太急,还在微微喘气。
那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完美的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没有被任何黑暗所沾染,在他视野之中,简直就像是天上的月亮,甚至在微微发出光。
黑白老旧的电视还在闪回。这颠倒错乱的世界里,凌俞是唯一正常的人。
他站在那里,未曾变过模样。
【疯狂擦眼睛,我没有看错吧,L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是节目组邀请的下一期的飞行嘉宾???】
【卧槽槽槽槽?刚才L神匆匆下播之后我就过来这边蹲了,没想到真的是来找眠眠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求解!!】
【事情是这样的……】
直播间关注和热度都以恐怖的速度上升着。
凌俞低喘着气,紧紧看着谢眠,优秀的动态视力能够让他看清楚谢眠脖子上的绷带和不合身的衣服——和他直播时候看到的明显不一样了。
凌俞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只手机,上面的电话并没有挂断,屏幕显示的通话时间已经是36分钟。
从市中心训练基地赶到市郊节目组现场,他花了36分钟。前面十几分钟,他听到谢眠压抑的喘息声、男人露骨充斥情i欲的话语、衣料摩挲的声音、肢体挣扎又被压制的声音、柔软沙哑的闷哼声、混乱的争吵声和斗殴声,最后归于沉寂。
凌俞深深地吸气,想要保持冷静。
……根本保持不了。
当初《极限探秘》一盏吊灯掉落差点砸伤谢眠就已经让他大发雷霆,安排律师把节目组告的底儿掉,何况刚刚谢眠遭到的是真真实实的潜i规i则强迫,并且明显受到伤害——
他视如珍宝的小孩。他想要把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对方面前。他为对方低头做从未做过的事情,想要教会对方成年人的欲与爱。
他妄念越界,曾被对方用力推开,但伸出的手臂从未收回。
他紧紧盯着谢眠。尽头处舞台上的谢眠也正低头看他。青年目光很专注,专注得好像还是几个月前,第一次在电梯遇见时擡头看他的模样。
凌俞径直穿过黑压压的观众,迈步来到舞台前。狗屁的节目组,狗屁的理智。他只想带谢眠走。
主持人已经愣住,他当然认识凌俞,可在台本里面根本没有对方出场啊!
谢眠却忽然笑起来,开口道:“凌哥刚才打电话说要向我恭喜演出成功,没想到还真的说来就来了。”
在凌俞上台之前,他先一步从台上走下,给了凌俞一个拥抱。一触而收。脸上却也涌上了一点浮红。
凌俞濒临失控的情绪好像就被这一个拥抱给按捺住了。他嗅到了一点玫瑰花香,浓郁的炙烈的,比他在房间里面用水养着的那几株玫瑰甜美馥郁不知几何,几乎让人心旌神摇。
他感觉到谢眠拥抱他的时候有点颤抖,挺秀的鼻尖擦过他脖颈,似乎也在仔细闻着什么,寻找着什么。
“我很高兴凌哥能来这里。其实,该说恭喜的应该是我才对,”谢眠泛着绯红的眼尾微微撩起,仰头看他,漆黑眼瞳带着浓雾般的潮湿,像是能把人溺在其中。
他轻轻地说。
“恭喜凯旋,L神,我的世界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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